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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唐风月 第十四卷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扫尘相迎,俶尔炸雷

由于杜士仪决定的是此行最后从云州经都播、仆固和同罗领地.回到安北牙帐城.所以.尽管他对裴休贞的话很在意.仍然没有修改既定行程。去过代州之后.他便改道折往岚州.见了那位高适所说能力卓著的窦铭窦太守之后.他对其人才具军略还算满意.可终究那是和他关系最浅的一个.他也就与其寒暄勉励了一番.许诺了一些让其心动的东西.停留半日便马不停蹄赶往朔州马邑。
 
岚州太守窦铭自然早早就给朔州的官府报了信.当杜士仪一行人过了楼烦关之后.就只见前方旌旗招展.赫然已经有人来迎。等到两方逐渐接近.他看清了那个打头高踞马背的人.方才打心眼里感慨时光的流逝。
 
当年他为代州长史.河东节度副使的时候.段广真还正在盛年.如今十几年过去.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须髯苍苍.鬓发霜白的老者。当看到对方在十几步远处骤然跃下马背.而后疾步上前来.竟是径直单膝跪下军礼参见的时候.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.同样矫健地跃下马背后.上前把人搀扶了起来。看着对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.他不禁笑着说道:“段将军.多年不见了”
 
按照段广真如今一郡太守的官职.杜士仪直呼其名也可.客气一些称一声段使君也可.可杜士仪却偏偏称呼将军.旁人大多有些摸不着头脑。而段广真本人却只觉心中一热.随即说道:“若无大帅提携.我只怕到老仍在西陉关蹉跎.哪来的今天?只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.犹有一见大帅的机会”
 
高适在河东也呆了超过十年.自忖极其熟悉文武人事.也知道杜士仪曾经在云州和代州为官.可继见识到其在代州军民心目中的地位之后.又发现被人誉为治军第……军阵严整的马邑太守段广真竟在杜士仪面前表现出了如此姿态.他不觉修正了自己心目中原先那点认识。果然.接下来这一路上.他就只见段广真亲自引路.事无巨细地向杜士仪解说朔州文武.自始至终恭敬地犹如一介寻常僚属。
 
就连杜士仪自己.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段广真的这种姿态。等到了太守府暂歇之后.他也不及廷参.就把人叫到跟前责备道:“你如今也是一郡之主.这鞍前马后的样子.万一让朔州文武对你生出轻视之心又如何?”
 
“朔州文武军民.一直都有些不知好歹.我上任之后花费了不少功夫.才算把这种兆头给打下去。大帅虽和王大帅齐名.可王大帅治河东多年.如今陡然换了大帅.说不定会有人心中犯嘀咕。我这个出了名不好应付的太守奔前走后.犹如仆隶.旁人在大帅面前.自然而然便会震慑战栗.日后也能少些麻烦。”
 
见杜士仪讶然看着自己.一贯脸上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段广真就笑了笑:“温老在世时对我耳提面命.而我也知道.世上也许不会有第二个大帅能够容我.所以心眼和手段比当年更多了.还请大帅不要见笑。”
 
“我哪会笑你.这些年来.我也不是事事光风霁月。”杜士仪体谅地点了点头.看向昔日故将的眼神越发器重激赏.“你在王大帅麾下的悍勇之名.我亦有所耳闻。温老若在天有灵.一定会为你骄傲。此次我不能在河东停留太久.因而向上举荐的河东节度副使三个人选中.除却楼烦郡窦太守、代州裴都督.就是你了。只不过.究竟陛下会钦点谁.如今不得而知。”
 
代州耆老温正义当初向杜士仪力荐张兴和段广真一文一武.如今两人各有各的前途.就仿佛温正义在天之灵庇佑一般。尽管段广真早已不是那等年少容易激动的年纪.仍是不免心情激荡.当即再次下拜行礼:“无论大帅奏请是否成功.末将都将铭记于心”
 
由于段广真身体力行为杜士仪造势.马邑太守府中.当杜士仪升堂之际.就只见底下文武全都凛凛然.哪里有段广真所言的桀骜样子。继而出巡大同军的时候.杜士仪就只见军容军貌军械军马.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挑剔.虽则王忠嗣当初统帅有方.可段广真身为朔州马邑郡之主.亦是功不可没。于是.即便和段广真多年未曾谋面.可诸事已毕.他仍旧没有在此停留太久.就动身启程前往云州.段广真一直送到朔州和云州交界的界碑之处.这才恋恋不舍勒兵回返。
 
至于今时今地这一幕会不会引来外人指斥.甚至会让自己无法成为节度副使.段广真竟是丝毫没有顾虑
 
进入云州云中郡地界.高适敏锐地注意到.杜士仪的眼神和心情就不同了。对于这位入仕之后一路飞黄腾达.未及三十便已经节度一方的传奇名臣来说.他那一任又一任的官途.一直被很多人津津乐道。这其中.从右补阙出任云州长史.从中书舍人出任陇右节度副使知节度事.这两次出外.无疑都是重中之重。尤其是杜士仪任云州长史时.整个云州口不过数千.城池颓废.孤悬北面.谁都没想到会转眼间那样欣欣向荣。
 
就连杜士仪任上方才建城立县的怀仁县.如今也已经坐拥户口八千.在突厥不再成为威胁之后.四周也渐渐有了聚居的村庄.为的只是耕垦方便。
 
和之前各郡县太守县令.闻听杜士仪前来.无不亲自迎接.军民夹道欢迎不同.一行人进入云州之后.固然有百姓闻风而来扶马迎接.但却并不见官府之人.甚至军将皆无。即便高适知道.杜士仪并不是在意这些虚礼之人.也不禁心中恼火。
 
节度使入治所境内.该有什么样的迎接礼仪规制.这都是有明令的.云州官员如此怠慢.竟还不及治下百姓.简直是藐视上官。因而.他于脆主动请缨打前站.只带了随从二十余人先行抵达怀仁县城之下。
 
当年杜士仪离任时.还只不过刚刚兴建了几个里坊的怀仁县城.如今已经是城墙高耸.箭楼齐备。当高适在南城门拿出节度判官的印信.声色俱厉地要求怀仁县令即刻来见时.进出城门的人群以及守卒之中顿时起了一阵骚乱。足足好一会儿.方才有一个队正匆匆上前。
 
高适在河东追随王忠嗣多年.先为掌书记.而后又迁节度判官.判侍御史.支度营田副使.在河东各郡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小军官.在其面前自然感到战战兢兢。他先是毕恭毕敬行礼.继而便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高判官.明公等人并不在怀仁县。”
 
“不在?不在此处.他们又在哪?州县主司不得上命不得擅离治所.莫非他们敢违反禁令?”
 
“是……是云中太守韦使君传令召集.故而明公等人不得不往。”
 
弄清楚杜士仪一行人进入云州云中郡地界之后.官府竟一点动静都没有.这居然是因为云中太守韦诫奢的缘故.高适顿时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。
 
王忠嗣虽为河东节度使.可河东毗邻都畿道.名门世家无数.纵使其也不可能把持所有州县的主司.所以大多数官员都是吏部集选而来。云中太守韦诫奢出自京兆韦氏逍遥公房.后周逍遥公韦翼幼子.隋观城公韦约之后。据他所知.和京兆韦氏其余各支相比.逍遥公房在武后年间出了个宰相韦代价.这些年却渐渐走起了下坡路.居官中枢者不
 
韦诫奢在云中太守任上已经有一年多了.平素不显山不露水.这次是想于什么?
 
高适心念一转.随即打定了主意。他吩咐一个随从立刻返回.将此中情势报知杜士仪.随即就对左右说道:“马不停蹄.去云中城”
 
虽在幕职.年纪也已经很不小了.但高适军旅多年.一路风驰电掣.竟是只用了两个多时辰就来到了云中城下。他一如之前在怀仁县城下那般厉喝质问.城门守卒一时面面相觑.好一会儿.方才有人不得不站出来解释道:“韦使君正大聚云中郡县文武.在太守府中审问要犯。他说.云中守捉别将杜望之.中饱私囊.勾结夷狄.罪不容恕”
 
一听这话.高适只觉得仿佛有一个炸雷在脑际轰然巨响.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 
当初杜士仪把服孝已满的堂弟杜望之送到云州侯希逸麾下服役.而后侯希逸调任.又转托王忠嗣照应.但也就是任其在军中磨砺.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照顾。这些年来.杜望之终于渐渐脱去纨绔习气.而后又成婚生子.从卒伍而至别将.其中艰辛.大多数世家子弟都是绝对受不了的。中饱私囊勾结夷狄这样的罪名.早不来晚不来.偏偏在杜士仪上任河东之际爆发.而又在其行至云州时陡然审问.韦诫奢绝对是居心叵测
 
世人都知道.云州对杜士仪的意义格外不同.而杜望之和杜士仪更是从兄弟(未完待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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