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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七十七~八章 登天

    桑桑的身子是黑的,像炭一样。

    桑桑的双脚是白的,像玉一样。

    宁缺替她洗过澡,最喜欢抱着她的脚睡觉,很熟悉她的身体,熟悉她的双脚,熟悉她的一切,此时看着这具黑白分明的完美身躯,却觉得无比陌生。

    小时候在河北道死尸堆里挖出那名小女婴时,他就像通议大夫府里的人们一样觉得奇怪,只不过后来抱着养了这么多年,于是见怪不怪,直到此时看到这幕画面,听到夫子的话,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。

    桑桑是黑的,也是白的,就像她在烂柯寺最后一局棋落下的那颗黑子一般,随着时间的流逝,最终在荒原马车里变成了一颗白色的棋子。

    至此宁缺再没有任何侥幸的希望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没有冥王,昊天便是冥王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没有冥界,当昊天让末日来到时,人间便是冥界……无数的光明从桑桑的身体里喷涌而出,平静的泗水水面像镜子一般,把那些光线凝成一道光柱,然后反射到高远的碧蓝天空之上。

    河畔也开始光明大作,无数光丝从夫子的身体里钻出,与桑桑喷涌出的光线系在一起,他的一部分在桑桑的体内,于是他便无法离开。

    夫子望向自已身体里渗出的光丝,觉得很有趣,甚至还伸手去摸了摸,就像弹琴一般轻弹,然后他问道:“到时间了?”

    桑桑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。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,分不出来男女,没有任何波动,却并不是机械的,只是透明空无的。而且那道从她身体里响起的声音,拥有无数多的音节,复杂的根本无法听懂。更像是大自然的声音。

    夫子听懂了,于是他笑了笑。

    宁缺没有听懂,但他知道分离的时刻到了。

    一个是自已最敬爱的老师。一个是相依为命多年、生命早已合为一体的女人,毫无疑问,这是一个人所能想像到的最痛苦的抉择时刻。幸运或者不幸的是,他此时没有能力做选择,或者说可能不需要做选择。

    宁缺不能动,只能坐在泗水畔的草地上,看着被无数万道光丝联系在一起的两个人,望向桑桑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平静,越来越淡漠……昊天说的话,没有人听懂,如风啸,如雷鸣。响彻人间。

    于是人间知晓了泗水畔正在发生的事情。

    于是整个人间,都开始回荡一句话……恭请夫子显圣!”

    西陵神国桃山最高处,庄严肃穆的神殿外,石坪上跪着黑压压的人群,往常骄横的红衣神官和神殿执事们。就像最虔诚的信徒,以额触地。

    西陵神殿掌教大人,也跪在白色神殿最深处的纱幔之后,在纱幔外,还跪着天谕大神官和裁决大神官……恭请夫子显圣!”

    极西荒原深处,天坑中央的巨峰之巅。悬空寺讲经首座的手中没有握着锡杖,而是诚心诚意地双手合什,无比恭敬地祝祷着。

    巨峰云雾间若隐若现的无数座黄色寺庙里,不停响着颂经的声音,以及那句同样的话,静静地等待着夫子上天……恭请夫子显圣!”

    人间无数道观,无数寺庙,所有皇宫,无数尊贵的大人物,都恭敬无比地跪在地面,不停重复着这句话……遥远的南海某处。

    青衣道人沉默看着陆地的方向,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凝重。

    他没有说那句话,因为他很紧张。

    他看到一道大幕正在缓缓落下。

    为了这一刻,他已经等待了太长时间,不到最后,他无法放心……没有恭请夫子显圣的还有很多人。

    真正的普通人,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更不会知道泗水畔发生的这件事情,会对人间对他们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。

    他们像平常一样,买菜做饭喝酒聊天打牌盗香宅斗种田……人间之事我管了太多年,有些累,也有些烦,有些厌恶,所以我不想再管了,你看,事实上人间的这些人也不想我管。”

    夫子把飘到眼前的一根光丝挥手赶走,看着宁缺说道。

    宁缺没办法动,只能看,只能哭,所以他大哭起来,泪水在脸上纵横,然后他又开始笑,莫名其妙的笑,神经质般地笑。

    夫子有些讷闷说道:“当时在荒原上,昊天终于找到我,所以它很高兴,才会又哭又笑,你这时候又是为了什么犯病?”

    宁缺忽然发现手能动,抬袖擦掉脸上的泪水,说道:“我是在恨。”

    “恨什么?恨你媳妇儿?”夫子大笑说道。

    宁缺看着夫子,说道:“我恨老师你不负责任。”

    夫子怔了怔,说道:“我哪里不负责任了?”

    宁缺说道:“您就这样上天了,大唐怎么办?书院怎么办?”

    夫子说道:“这种小事,我都不感兴趣,更何况昊天?”

    宁缺说道:“就算昊天没兴趣,那道门怎么对付?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们连人间的敌人都对付不了,又怎么对抗昊天?”

    夫子微笑说道:“再说,我又不见得一定会输……笑容渐渐在夫子的脸上消失,他看着飘在泗水之上,浑身大放光明的桑桑,忽然说道:“在荒原马车里。我就知道是你,而在你找到我的同时,我也找到了你,你有没有想过,这些天我一直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桑桑面无表情,像是没有听到这个问题,身上的光丝越来越繁密。渐要成流。

    “我带你吃人间最好吃的烤羊腿,带你吃宋国最考究精致的十八碟,我带你吃草原最鲜美的涮羊肉。我带你吃了牡丹鱼,生蚝汤,我带你去看了雪峰。泛舟海上,苔原镜湖,还让你和宁缺成亲洞房。”

    “我带你吃遍人间美食,带你赏遍人间美景,我让你体会到做为人最大的快乐,我甚至还顺手让你体会了一下更深的情感。”

    夫子看着桑桑说道:“在你眼里,人类都是蝼蚁,如今你却与蝼蚁成了亲,并且感受到了其中的美好,你感受到了充分的人间的美好。那么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想要留在人间的念头?这些年来,你想尽一切办法要找到我,邀我上天一战,但你有没有想过,其实我也很想邀你来人间做客?”

    无限光明里。隐约可以看到神情若冰的桑桑,细而精致的眉头微微蹙了蹙,似乎夫子的这番话,对她确实构成了某种威胁。

    夫子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然而片刻后,她蹙起的眉心便平伏如镜,光明再盛。与夫子紧紧相联,然后映于平静的泗水水面,再被折射成一道光柱投向碧空之中。

    光柱落在碧空的位置,渐渐出现一道光门。

    那扇门正在开启,门后隐隐可见光明的神国。

    “你梦里的月亮……应该就是天书明字卷里的月亮,那真的很美。”

    夫子转身看着宁缺说道,然后把他从草地上拎起来,手臂一振,扔向北方。

    夫子飘身而起,离开泗水,飞向碧空里那道光门……在“恭请夫子显圣这句话”响彻人间之前,夫子回去了一些地方。

    他回到鲁国,在一处丘陵间沉默了片刻。

    他回到唐国,在皇宫里行走了数步。

    然后他回到长安城南的书院。

    书院之前草甸如茵,花树如束,风景极美。

    他背着手,沿着石径走入书院,沿途遇到的前院学生,虽然不知道他是谁,依然极有礼数的躬身行礼,因为书院要求学生尊敬长者。

    夫子很满意。

    夫子走进前院的教舍,和黄鹤说了几句话,又对那名女教授说,青布大褂穿的太久便脱不下来,你将来怎么嫁人?

    然后他离开前院,穿过巷道,走过湿地,走过旧书楼,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剑林。

    余帘,正像平日那样,在旧书楼东窗畔写簮花小楷。

    忽然间,一滴墨从笔尖落下,污了金花纸。

    她沉默片刻,把笔轻轻搁在砚台上,对着窗外跪拜行礼。

    夫子走进书院后山。

    木柚在湖亭里绣花,看见老师不由喜出望外,连声说道:“您可算回来了,桑桑那丫头有没有带回来?这些天的饭菜可真难吃。”

    北宫未央拿着笛子,从密林里钻出来,埋怨道:“您已经有六年没听我的曲子,做老师的不能偏心成这样吧?”

    溪畔的水车还在转动,铁匠房里不停传出打铁的声音,后山密林里偶尔会听到有人在大喊不能悔棋,有野花被人摘下送入唇中,嚼成香沫,小白狼被大白鹅啄的痛不俗生,夹着尾巴狂奔,四处寻找着唐小棠的身影。

    大师兄和二师兄,从各自的小院里走出来,沉默不语随着老师走向后山之后,走上陡峭的石径,来到绝壁断崖上。

    夫子站到崖畔。

    大师兄和二师兄在他身后跪下。

    夫子看着远方的长安城,笑了笑……泗水畔。

    黑色的罩衣在空中飘舞,夫子乘风而上。

    桑桑随之而去,无数光明金花,从她的身体里溢出,洒向人间。

    天空上的流云泛着异彩。

    恭请夫子显圣。

    人间传荡着这个声音。

    夫子高大的身影,渐渐消失在光明之中……

    人间某座小镇,某处集市,热闹嘈乱,空气里弥漫着烂菜叶和鸡屎的味道.一个男人提着一壶酒,走进一间肉铺。屠夫关上铺门,带着那人登上二楼天台,对桌坐下,开始喝酒吃肉。

    酒徒望向天空某处,嘲讽说道:“他总说昊天飞的再高又有什么用,如今看来他再强又如何?终是要离开人间,向天空飞去。”

    屠夫说道:“为了那些莫名的念头,便要放弃永生,去对抗永远不可能战胜的上苍,在有些人看来这或者很潇洒,实际上不过是愚蠢罢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西陵神国深山老林里。

    陈皮皮跪在知守观里的湖畔,对着天空不停流泪,双肩塌着,身体不停颤抖,眼睛哭到红肿,就像被雪迷了眼睛的兔子。

    中年道人站在他身后,叹息安慰说道:“夫子既然已经显圣登天,那么你父亲便可以回来,至少这算是一件好事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陈皮皮的父亲是知守观观主。

    他叫陈某,无数年来身上都是一袭青色道衣,故号青衣道人。

    多年前,书院轲浩然遭天诛而死,夫子登桃山,入西陵神殿,知守观被迫全力出击,此一役,道门无数强者殒命或重残,青衣道人哪怕请动悬空寺讲经首座联手,依然无法在夫子手那根棍子下支撑片刻。

    那之后,他被迫飘零于南海之上。终生不敢踏足陆地一步。

    青衣道人在南海无数岛屿间流浪,跟随渔船漂泊,他不停修行,与南海取珠的渔女生下一个孩子,然后把那个孩子送到了夫子门下。

    即便如此,他还是不能踏上陆地。

    因为夫子不准他登岸。

    今日夫子终于登天,按道理来说。他终于可以登岸了。

    但青衣飘飘,依然在南海无数海岛间来回。

    一座葱葱郁郁的海岛上,忽然出现他的身形。

    下一刻。他便消失。

    数千里外,他的双脚落在另一座海岛的沙滩上。

    然后他再次消失。

    在每一座海岛上,他都只能停留片刻。甚至无法停留,便要再次奔亡。

    青色道衣上染着血水,道髻早已凌乱,他很狼狈。

    那是因为,有根短短的木棍,始终在追着他。

    每当他瞬移到一座海岛上,那根木棍便会紧跟着出现。

    他的右肩已经那根木棍击中过一次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他对南海上的无数岛屿非常熟悉,或者他根本无法避开这根木棍。

    他是道门最强大的人,晋入传说中无距境界。

    但夫子的木棍,亦有无距的境界。

    他只能继续逃亡。直到夫子真正离开人间。

    或者到那时,这根木棍才会落入海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知守观后方有座山。

    山岩与泥土都是红色的,似极了陈年的血,只不过山崖表面生着无数青藤,所以看上去像是一座青山。

    那些茂密的青藤。遮住了苍天,也遮住了青山里如蚁穴的那些洞窟,最重要的是,遮住了洞窟里那些强者的气息。

    数十道或沙哑或尖锐的笑声,从洞窟里传出,穿透青藤。向人间而去。

    这些笑声里充满了悲伤愤怒,又显得那般狠毒暴戾。

    青山蚁窟里,住着很多道门强者,其中绝大多数都已经是知命境巅峰,甚至有几个人已经越过五境,成为传说中的存在。

    他们都已重伤,都已重残,一半人是伤在书院轲浩然的剑下,另一半人,则是伤在当年夫子登桃山斩花一役中。

    书院这两个字,是这些道门隐世强者的恶梦。

    轲浩然很多年前便遭天诛而死,今日夫子终于显圣登天。

    人间再也没有任何力量,可以让他们感到恐惧。

    他们终于迎来了重见天日的时刻。

    所以他们痛哭,所以他们欢笑,所以他们手舞足蹈,虽然基本上都少了只手,或是断了脚,他们放肆地释放着自已的气息,向人间宣告自已的强大。

    他们太过放肆。

    那些强大的气息,不止向人间四处散播,甚至快要触到天穹之上。

    他们并不担心昊天会惩罚自已,因为他们是昊天最虔诚的信徒,最忠实的下属,昊天不会让他们这时候便回归昊天神国。

    但他们忘了此时的天空上还有人。

    那道高大的身影虽然渐渐消失在无限光明之中,却还没有完全离开人间。

    “我本不想再管人间之事,但既然你们愿意现身,那便善终吧。”

    夫子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一只脚从天空里落下,踩向青山。

    青山里的笑声骤然变成了惊怖的尖叫,与恐惧的呼喊。

    数十道极强大的气息喷涌而出,向着青山外逃去。

    然而哪里还来得及。

    那只脚落在青山上。

    青山平。

    道门隐世强者,尽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天空之上,光明之中。

    夫子抖了抖脚,把鞋底的泥土岩屑抖掉。

    他看了人间一眼,又望向桑桑问道:“想回去?你回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桑桑完美的脸上本来没有任何情绪,此时却忽然流露出极大恐惧。

    光明大作,然后散开。

    昊天神国的大门,就此崩塌。

    天穹开始震动,有些地方,甚至出现了极细的裂痕。

    天空里极细的裂痕,对人间来说其实已经无比开阔。

    无数非金非玉的白石,自天而降。呼啸而落,与空气急剧摩擦,变成数万颗流火的陨石,落在宽阔无比的海洋上。

    海上生起无数巨大的浪花。

    生出无数炽热的水雾。

    水雾里有无数死去的鱼与鸟。

    人间无恙。

    在数万颗流火陨石里,有一颗近乎透明如同水晶般的石头。

    当流火入海时,那颗水晶,折射着天穹散放的光明。在空中画出一道明亮的弧线,向着人间北方而去,最终不知落在何处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书院后山。

    老黄牛无精打采地躺在草甸上。

    大师兄把一篮最新鲜的青草放在它身前。

    二师兄把一盘最鲜美的鱼脍放在他身前。

    老黄牛不肯吃草。也不肯吃鱼,显得很落寞,很疲惫。

    它缓缓闭上眼睛。有滴水从眼角淌下。

    又有水滴落在它的脸颊上。

    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水滴。

    大师兄和二师兄抬头望天,才发现下雨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夫子登天后,整个世界开始下雨。

    这场雨很大,延续的时间特别长,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暴雨如注,偶尔有几个时辰会细雨如诉,但中间完全没有断过。

    这场雨注定会被载入史册。

    这场雨注定会改变人间的很多事情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夫子曾经说过,从世界任何一个地方,如果往北一直走,最终都会走到一座雪峰下。那座雪峰,便是这个世界最寒冷最北的地方。

    极北寒域从来没有下过雨,只下雪,当黑夜延长,荒人部落南迁之后。这片全无人烟的静寂之地,更是连雪都很少下。

    但就连这个地方都开始下雨。

    热海表面的雪层,被暴雨击打的千疮百孔。

    那座世间最高的雪峰上,也因为暴雨产生了几次滑坡雪崩。

    其中有一处最大的豁口,看上去就像是被天外飞石击中一般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宁缺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他发现自已在荒原之上。这时候雨已经停了,他只能从身旁青草上的水珠和泥泞的土地。判断出这里曾经下过好大的一场雨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,但想来已经是段很长的时间。

    很多天食水未进,他的身体虽然强横,依然感到了虚弱,被夫子填饱的肠胃早已空空如野,但他什么都不想吃。

    他坐在雨后的草地里,坐在泥泞的原野间,抱着双膝,瑟瑟发抖,看着雨后的天空,瘦削的脸颊被天光照的非常苍白。

    天还是那个天。

    没有任何变化。

    老师与昊天的这一战,应该是输了吧?

    老师死了。

    桑桑是昊天,回去了,也就是死了。

    他很痛苦。

    最令他痛苦的是别的事情。

    直到此时,他才想明白老师登天之前对自已说的那番话。

    他本来有可能改变这一切。

    但因为很多原因,他没有想到,或者说不想想到,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。

    他眼睁睁地看着昊天找到了老师。

    他眼睁睁地看着老师登天一战,然后失败。

    宁缺抱着双膝,看着天空。

    他就这样坐着。

    什么也不想说,什么也不想做,什么也不想想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已该做些什么。

    就这样,从白天一直坐到日落,坐到黑夜来临。

    宁缺看着渐黑的夜空,忽然呆住了。

    他站起身来,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他放声而笑,笑声越来越大,因为声音很嘶哑,所以听着像是在哭。

    他躺倒到湿漉的草地上,纵情地笑着哭着,像孩子一样打滚蹬腿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轮明月,出现在夜空里。

    那当然不是真的月亮,或者说,不是宁缺熟悉的那个月亮。

    他的视力很好,没有看到环形山,只看到温暖的光明。

    荒原深处传来几声狼嚎,它们从来没有见过月亮,不知道这是什么。

    宁缺知道这轮明月是什么。

    夫子还活着,还在天上战斗,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。

    夫子说过,那一定很美。

    这画面真的很美。

    他对着夜空里那轮明月喊道:“一定要赢啊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明字卷上面写着:“日月轮回,光暗交融,生生不息,自然之理。自然之理谓之道。道以衍法。法入末时,夜临,月现。”

    佛陀观明字卷后,曾在笔记里写道:“日月轮回,光明交融,月便应在夜里。然无数劫来,万古长夜不见月。”

    夫子便是月。

    天不生夫子,万古如长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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